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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评论:你第一次参加威尼斯双年展,去了后有什么感受?
李磊:我是第一次参加威尼斯双年展,也是第一次去威尼斯,到了现场感受确实不一样。以前威尼斯对我是一个梦想,也是一个幻象,现在她在我的脑海里就非常真实了,我在那里也找到了一种方位感。这种方位感让我能够清醒地认识威尼斯,清醒地认识其他艺术家,也清醒地认识自己。置身于双年展的各个空间,看到艺术家不同的作品,体会到艺术家的思想和组织者的思想,把这些看到的和感到的与自己的思想和表现进行对比,我会更加自信,也会不断进步。
艺术评论:你对这届双年展怎么评价?你觉得展览和其主题“全世界的未来”达成统一效果了吗?
李磊:“全世界的未来”是本届双年展的主题,但是除了主题展外,其他展览并不一定要依据这个主题,所以威尼斯双年展总体上是百花齐放、各行其是的。
当然主题展是最受瞩目的,也是舆论关注的焦点。在威尼斯我听到了许多批评的声音,基本上是说策展人奥克维过于政治化,选择作品边缘而晦涩,没有呈现出艺术本体的魅力。
我不这么看。我觉得奥克维是很好的策展人,他代表了西方边缘政治和文化对于西方核心文化的冲击,以及后殖民时期的世界文化平等与多元的愿景。这一点很多人是不喜欢的,但是威尼斯双年展却标榜对于亚文化的包容,所以在金狮奖的导向上都是倾向于授予那些边边角角的国家、思想和个人,这不啻为骨子里的大国文化心态,其实挺滑稽的。顺便说一下,中国作为一个大国和强国就不要指望获得什么金狮奖,因为金狮奖是奖给偏门。
艺术评论:徐冰等四位中国艺术家在主题展中表现如何?
李磊:四位艺术家都是非常好的艺术家,但是在整个展场里不够突显。一个原因是展示空间不够舒展,还有一个是视觉语言不够规整。徐冰的《凤凰》视觉强悍,但是被安排在船坞里,就像被关进了笼子,很为他抱不平。
艺术评论:在双年展中有没有印象深刻的艺术家和作品呢?
李磊:比如瑞士馆就是一池清水,柔和的色光变幻着打在上面,非常温馨、非常抒情;丹麦馆将切割了的旧木像安置在宽大的红色、白色及透明的空间中,极具呼吸感;安哥拉馆的废物重置作品极具非洲的豪放,而其中一部影像作品表现四个黑人孩子在沙滩上挖了四个坑,他们坐在里面模仿开着汽车自由穿梭,看了让人心里流泪;荷兰馆是一个艺术家关于野外生存的多重记录。应该说大部分国家馆都非常好。
艺术评论:有特别欣赏的场馆吗?
李磊:意大利馆非常好。有人不喜欢,认为太传统了。我正好相反,我真的觉得意大利馆非常好。它在格局上处理得很规整,有一种庄严感,在作品的安排上也呈现出严谨而细腻的节奏。最重要的是意大利馆的主题非常鲜明,就是历史与人性。一进门就是一件影像作品,反映从古到今意大利文化图景,让你很感性地了解意大利的历史和文化。深入进去就是每一位艺术家个人关于人性的视觉阐述。我被其中许多作品深深地感动,如帕拉蒂诺黑色的人体塑像与树枝和铁丝的组合就像中国的书法,科特里奇(南非)的电影手稿画的是对于宗教的背叛和杀戮。几乎每件作品都好,可惜我实在记不住艺术家的名字。看了意大利馆就觉得他们有一种精神,一种代表了全人类的反省、同情、积极向上的精神,它能唤起人类内心善的觉醒。
艺术评论:你在现场对中国馆的感受怎么样?
李磊:中国馆紧挨着意大利馆,并与意大利馆共享一个非常美丽的花园,地理位置非常好。
我做过上海双年展,知道其中的辛苦。要做成这样一个馆是十分不容易的,所以我对中国馆的工作团队抱以理解和尊敬。但是对这个馆的艺术处理我是有保留意见的。我觉得做好中国馆首先要搞清楚什么是中国精神,什么内容代表中国精神,什么方法表现中国精神,然后在这个前提下去找合适的艺术家及作品。我在这个展览中没有看到大气舒心的作品。展厅内的几件作品没有形成互动的关系,反而相互干扰,在气氛上显得凌乱,在气质上接近中国城乡接合部的感觉。所以我在中国馆心里很难受,尤其是看了意大利馆之后。我觉得作为中国艺术家很挫败,我们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首先要学习正确地认识自己的历史;正确地认识自己的民族;正确地认识自己的国家。还要正确地认识今天我们的国家和文化在世界政治和文化领域里的定位。
艺术评论:这次又是许多中国艺术家扎堆去威尼斯,舆论有“镀金”、“赶集”之说,你怎么看?
李磊:这次双年展华人艺术家参加的主题展、国家馆、平行展一共有十个,我说华人是把台湾、香港、澳门都算进去,因为在威尼斯,人家都说“你们中国人”。我看华人扎堆去威尼斯没有什么不好。威尼斯双年展是世界上历史最久、规模最大、最为开放的国际文化交流平台,我们为什么不去展示?本届双年展英国文化理事会统筹的项目就有八个,美国、德国的也很多,意大利本国就不用说了,华人参与十个项目难道就多了?以前我们没有条件,眼巴巴地看人家玩,现在慢慢具备条件了,当然也要参与。相信随着参与多了,我们自己也会更加清醒和理性,但是积极地参与威尼斯双年展会成为一种常态。如果是乐见中国发展的朋友不妨静下心来认真观察,客观、理性、友善地指出艺术家们在去威尼斯过程中的问题,帮助艺术家理清思路、解决困难,千万不要打击他们的热情。